一直以來, 當人在國外時, 不論是旅行、出差或是念書, 只要一想到台灣, 就會有一股或濃或淡的想念在心中. 隨著年齡一天一天增加, 我終於明瞭, 這 就是我的~ 鄉愁. 我的鄉愁總是在飛機從台灣起飛的那一剎那開始.............. 可是很奇怪, 當人在台灣時, 只要一想到曾經遊學與留學時住過的倫敦、蘇格蘭與魯汶, 內心深處也會有一股想念的鄉愁.... 此外, 還有一個城市也讓我擁有一樣深的鄉愁, 那就是~ 巴塞隆納.
我與巴塞隆納這個城市有一分非常特殊的緣分. 我的小卡妹與小阿特有一陣子常常問起媽咪, Ines阿姨是誰? 是怎麼認識Ines阿姨的? 所以呢, 我就為小卡妹與小阿特寫下這篇紀錄, 也為自己、Ines 與巴塞隆納之間做一個珍貴友誼與回憶的整理與收藏.
故事要從下面這張照片的年代及場景來說起!!
那是1994年的時候, 距離現在將近二十年前的世界是個怎樣的世界呢?
那個時候的世界啊, 還沒有網路、沒有email、也沒有手機, 更沒有facebook或部落格;
那個時候使用的電腦是 下面照片中 桌上那種笨重的PC;
那個時候也沒有數位相機, 只有底片相機;
那個時候英鎊與台幣的匯率大概是只有1:28左右;
那個時候的英國, 可是一整個景氣蕭條, 走在路上, 到處都可看到貼著"to let"的房子;
那個時候的英國, 黛安娜王妃仍然在世, 持續被狗仔隊追逐著;
那時候的英國樂壇, 最有人氣的是被譽為<披頭四>接班人的<Take That>........
那個時候在蘇格蘭念書的我, 與家人的連絡方式只有藉著越洋電話或家書. 下面這張照片就是那時候的自己坐在宿舍自拍, 準備要將洗出來的照片放在家書, 寄給台灣的家人報平安.
這些種種都是那個年代的事...........
1994那一年, 我在蘇格蘭一個叫Paisley的小鎮念書, 我的班上除了我與一位從巴塞隆納來的女生是外國人, 其他的同學都是蘇格蘭人. 自然而然地, 這個來自巴塞隆納的女生Ines 與我就成為了好朋友. 再加上我們都住在同一棟宿舍, 所以友誼就這樣一天天慢慢累積.
在學校的日子, 不論是晴天下雨或下雪的日子, 我會與 Ines相約在宿舍門口, 然後一起走路上學; 如果沒有一起上學, 我們之中早到教室的人會很有默契地幫對方佔一個座位. 學理工且是後來班上第一名畢業的Ines總是在課業上"罩"我最多, 像是她的筆記本還有實驗室裡記錄下的珍貴數據...., 都在課業上幫助了我不少. 熱情大方且健談的Ines也總是帶著我四處去認識她的朋友. 課餘時, 喜歡下廚的Ines會邀請我一起品嚐她的家常料理, 如 西班牙Omelette, 奶油蘑菇培根義大利麵, 啤酒雞. (我非常不好意思, 因為我的廚藝只請過她吃泡麵及蛋炒飯). 對於我這個土包子, Ines為我打開從未接觸過的一道世界之窗.
現在回想起來, 我的心中有許多的感謝, 當時跟我還不熟的上帝, 在我二段留學的日子裡都在我身旁安排一位天使陪著我, 這一切 都是神的恩典.
巴塞隆納的海邊有一尾在夕陽下會閃閃發光的魚. 這是為了1992年巴塞隆納奧運會而設計的一個大型裝置. 1994年12月18號我第一次踏上這個對當時的我來說是非常陌生的城市, 第一個參觀的景點就是巴塞隆納海邊的這一尾閃著金光的魚.
即使已經是過了好久好久的現在, 每當我想起Ines當時很熱情地邀請我去她的家她的城市過聖誕假期時, 我的內心依然會有一股暖暖的感謝在心中, 就像是巴塞隆納海邊這尾閃著金光的魚般溫熱.
來到巴塞隆納, 最重要的就是要認識~ 高第(Antoni Gaudi). 全然地浸泡在高第的建築創作中.
高第的作品之一 巴特羅公寓(Casa Batllo), 從Ines父母家徒步走約10來分鐘. 這是我認識的第一件高第的作品. 有一股魔幻新奇的元素在其中. 有趣的是1994年時的巴特羅公寓是一棟私人公寓, 並不對外開放. 可是神通廣大的Ines, 藉著她一位私人家庭醫生住其中的理由, 光明正大地帶我進入這棟門禁森嚴的公寓裡, 並大剌剌地幫我在公寓的樓梯間拍照留念. (當我在2012年重遊舊地時, 這整棟公寓已成為一棟對外開放參觀且收費的重要觀光景點了)
我認識第二件高第的作品是~ 奎爾公園(Parc Güell). 是跟著Ines 與她的男朋友Miquel 一起去的. (在那個青澀的年代, 我們一起擁有青澀的笑顏)
奎爾公園是當時高第的一個新型態住宅社區設計作品, 但因觀念太前衛, 不被大眾接受而成失敗作品. 現在則成全球高第迷朝聖必參觀的景點之一.
認識高第, 當然就一定要去~聖家堂(la Sagrada Familia).
始建於1882年的聖家堂, 歷經1926年高第車禍身亡, 一直到現在都依然還在"興建ing". 在整理照片 看到下面這張照片時, 讓我有點小小的激動. 1994年我看到的聖家堂有著不知何時可完工的遙遙無期感; 而當我在 2012年重遊舊地時. 照片中正殿的位置已完成. 我的小小激動是因, 我發現自己在時間滔滔的洪流中, 竟有幸可以親身感受並經歷這不同時期的建築巨作的面貌. (聖家堂預計2026年完工, 到那時, 我一定也要再遊這地)
聖家堂出來的高第大道(Av. de Gaudi)上, 走在其中, 從遠處往回看, 是不同風貌的聖家堂~ 親民且生活.
高第大道走到底, 是聖十字醫院. Ines帶著我去訪友, 她在與朋友聊天時, 我隨處走走晃晃. 後來我知道一個感傷的小故事~ 1926年, 高第在清晨散步車禍時, 被誤為流浪漢送到這家當時位於貧民窟的老舊醫院. 幾天後, 高第在此醫院去世, 才發現流浪漢是高第.
除了高第, 巴塞隆納還有二大藝術天才.
一位是畢卡索. (雖然畢卡索後來在法國大放異彩, 但其實畢卡索可是道地的從巴塞隆納長大發跡的)
另一位是米羅.
另外, Ines也帶我到1992年巴塞隆納奧運會運動場留影.
巴塞隆納這個成市在我的記憶所繫之處, 是那麼的深刻、純粹及美好. 任憑時光的流轉, 她總是令我想念, 一直在我的內心深處佔有一極重要位置.
總是走不膩的Ramblas大道、 總是讓我流連忘返的舊城區、 城市中Art Nouveau的吉光片羽.......
按著Ines 寫給我的公車路線及散步地圖, 我也喜歡在Ines 沒時間陪我四處晃的時候, 在舊城區裡轉啊轉的.
在巴塞隆納的交通工具, 除了公車及雙腳, 有很多時候都是Ines開著男友的車載著我在城市中晃.
有一次Ines特地開車帶我到有黃金海岸的海邊小鎮~ Sitges.
生平第一次吃西班牙海鮮飯就是在Sitges小鎮的餐廳.
當然, 第一次去巴塞隆納, 最重要的一件事, 就是過聖誕節了.
Ines的父親是12月23日生日, 所以每年的平安夜前夕, Ines全家都會為父親慶生. 這一年的生日, 我很開心可以一起參與.
12月24日這天一大早, Ines全家一起忙著做"耶穌誕生佈置". (我多年後在加泰隆尼亞聖誕習俗一文中, 才更完整的了解當時在Ines家所體驗的聖誕節)
Ines家溫馨的平安夜晚餐.
這是Ines與家人的合照. (Ines是五口之家的大姐, 當時她的妹妹正在紐約唸攝影.)
我在英國的China Town買的一套簡單的茶具, Ines父母好喜歡, 他們非常有趣地拿來喝expresso.
平安夜的晚餐後, 我跟著Ines全家去他們的天主教會敬拜與感恩. 過了半夜12點, 才回家.
接下來是Ines家庭聖誕節中最重要的一個節目~ 彼此互送禮物.
我因為是在狀況外, 所以兩手空空的. 想不到Ines一家卻已私下偷偷為我準備好多禮物. 禮物有一張高第建築的海報、一雙手套、一個經典的Bialetti 摩卡壺(在那個久遠的年代, 第一次品嚐expresso就是在巴塞隆納, Ines看出我這麼愛喝expresso, 所以就送我這個壺, 而日後這個壺也陪著我渡過好多的早晨)、以及一個戒指(這是我們在逛街時, Ines發現我對這個戒指瞧啊瞧的, 不知道什麼時候, 她就趁我不注意, 偷偷回去把這個戒指給買下來了)
謝謝Ines全家熱情且貼心地送給我一個這麼棒的回憶. 謝謝他們把我視為他們家中的一份子. 即使他們回舅舅家的家族聚餐 都讓我自在地參與其中. (連之後Ines父母與弟弟從西班牙開車到蘇格蘭找Ines時, 我也一起跟著他們去愛丁堡小旅行.)
高第的米拉之屋(Casa Mila)離Ines家非常近, 徒步約10~15分鐘就到. 有個清早Ines全家陪著我去參觀米拉之屋.
有一天也帶著我去附近的山城小鎮參觀聖誕市集及用餐(生平第一次吃兔肉餐, 就是在這次的午餐).
Ines也帶著我體驗非觀光路線, 例如去Miquel正在修博士班的校園走走, 參加她大學同學的聚餐, 及表姐家的聚餐.
帶回了滿滿行囊的美好, 這就是我的第一次巴塞隆納旅行的經驗. 一直到現在, 每每到了聖誕節, 我都會憶起那一年在巴塞隆納的時光. 很快地, 今年的聖誕節又將來臨.......
原以為這樣一個特別的旅行, 就只是我在英國留學生活的一個小旅行, 但完全在我期待之外, 之後的陸續幾年, 我竟然還有第二次、第三次、第四次、第五次..... 的巴塞隆納之旅....... 待續.....
後記一: 當我翻開這些將近二十年前拍的照片時, 我發現, 原來現代照片所調整成的 lomo風格, 在我的這些老照片中, 已自然呈現出來了~ 泛黃 且照片的四角開始偏暗色
後記二: 來自台灣的我與來自巴塞隆納的Ines相遇於蘇格蘭. 對於這樣的一個友情故事, 讓我在很久以前就發現一個有趣的小巧合. 這個巧合是發生在台灣、巴塞隆納(迦泰隆尼亞)與蘇格蘭之間. 那就是這三個國家/區域/城市的民間都有一個或統或獨的"不共識"存在. 不能對巴塞隆納人說, 你們"西班牙人"如何如何, 因為迦泰隆尼亞人是不等於西班牙人, 迦泰隆尼亞語才是他們的官方語言(而非西班牙語); 也不能對蘇格蘭人說, 你們"英國人"如何如何, 因為在他們眼中Scottish完全不等於 British. 這些種種的矛盾與愛恨情愁, 對於來自臺灣的我, 非常能夠了解這箇中的奧妙之處. 我與Ines真是好有趣的一個相遇喔!
後記三: 去年夏天倫敦奧運的開幕大會中, 有一段節目是由披頭四的Paul McCartney唱的<Hey Jude>. 曾經在"那個年代", 我對於披頭四非常著迷, 尤其是愛<Hey Jude>這首曲子. 多年後的現在, 再重聽這首曲子, 竟有一種小小的感傷在心頭. 我想是對於逝去的時光與純真, 以及在那個年代那種為賦新辭強說的愁, 有一種無法形容的不捨與不想讓她走. 在這篇文中, 附上 <Hey Jude>, 來紀念及想念過往所有匆匆流逝的美好時光.......